父如山
写下这个题目,心里一片茫然,说不清是愧疚还是心虚,只觉得心脏猛然一阵阵挛痉,如有人狠狠的揪着并扯出胸腔掷在地上一样,淋漓鲜血浸泡眼睛,模糊一片!如同此时此刻的心跳,怦怦有声,惊涛骇浪,泪水也漫过眼眶顺脸庞流下,瞬间,脚下是一潭清泉,汪洋一片

尽管很小就以作文优秀而得到老师同学的交口称赞,蹒跚学步时,就看花花有色,看水水碧蓝,看天天妩媚,听鸟鸣而想飞翔,品清泉而思海洋,尝书香而心徜徉朦胧中对文字有着与生俱来的酷爱,也曾以此夸能,在人前人后窃笑不已!

岁月的风霜渐渐由稀薄变为浓密,少年的天真由幼稚变为善感,少女的梦幻由五彩变为单一,由金色变为死灰!一路走来,写下年轮的转动,一圈又一圈,一轮有一轮,写下成长的点点滴滴,一浪又一浪,一波又一波

但是,我从来没有正式的写过父亲,也没有向他当面表达出爱或尊重之类的话,那怕是只言片语,我也吝啬难舍,甚于葛朗台!

那么,父亲是否从没给予我什么呢?如关心,如爱抚、如教诲,如叮咛?否!诸如此类的美好记忆也曾激起我内心深处一阵阵涟漪;也曾萌发我写作的冲动,更令我小心的藏匿在成长的脚印中,一次次不忍去翻阅她的过往!也许是,父爱太过于伟大,太过于博大精深,太过于浓烈吧,让我不敢去深究,不敢去挖掘,更不敢去妄加评论。于是,就这样推敲着、品味着、回味着,回避着,心跳跃着,情泛滥着,但就是不敢下笔,一直到今天,n个父亲节就的到来!

我知道,我要写点东西了,来告慰父亲几十年的养育之恩,来记录我的真情厚意,及我的隆重而又简单的感恩,来诠释我对父母一生的爱和尊重;来抚平我满目疮痍的心,来安抚老人垂暮之时的苍凉之情和对儿女永恒的牵挂

曾记得年年春节都要给父亲写封信,将不敢对他说的话都装进去,也许是有太多的话不敢当面说出来吧。每个除夕我都要在夜深人静时,将灯灭了,点上蜡烛,在微黄的烛光下独自向父亲诉说女儿的爱戴和牵挂,一写就不可收拾,一写就汪洋灿烂,一写就泪流满面,洋洋数万字的信件就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对父亲的爱的盘点,写尽儿女的感恩和回报,写尽我们的祝福和问候。写信时好像当面与父亲手牵手进行一次长谈,如同小时候过年时父亲新年讲演后招集我们姊妹一个个站在他面前对我们一年的成长给予点评一般!我的心禁不住欢腾不已。夜空里,我望着窗外,梦想着大年初二回家时将信亲手交给父亲时的那一刻,我们父女俩将是怎样的热泪盈眶啊!

可是,关键时刻我总是不敢将信给父亲,怕他不好意思,更怕我不好意思,有一次心一横,拿给他看,我看到父亲一次次的取下老花眼镜擂眼眶,站在一旁的弟妹们就埋怨我大过年的惹得父亲流泪,成心不想让老人开心啊!我知罪了,但从此也就不敢在造次!

去年秋天,父亲要到姑父家玩,这一去就要半个月,我又情不自禁给他写信,说一大堆唠叨的话。在他临走时悄悄塞进挎包里,可是,半月后父亲回家时,那浸透女儿泪水的信还安然无恙的躺在挎包的底层,父亲不曾看到过。也许他读了,只是有重新封好的,我安慰的想从此,不敢再给父亲写信,只是每次回家,不厌其烦的说:“阿爸!您要保重身体啊!多休息,少抽烟,多笑,少生气,多想想我们,少想想庄稼,多到儿女家走走,少去田间忙碌,粮食够吃就行了,别伤了身体,您的晚年有我们呢”有时,我们也红着脸拉着父亲的手,如同儿时撒娇一般,要老人到家里来玩耍,但父亲总是笑眯眯的说:“你看我这身板,结实着呢!要我不种地,闲着,不是浪费了吗?你们年轻人要供孩子读书,老爸我自食其力,还可以帮补点你们,外地打工的儿女回家随时有粮食,也减轻你们的负担,这不好吗?”

地震当日,父亲不听母亲劝阻,执意要睡在楼上,说是难得搬电视,想来电时看新闻,了解外面的灾情,我在凌晨三点打通电话时,老人家还在等电。家里几间老房子出现数道裂缝,有一扇墙已坍塌,成了危房,父亲总说要将它们重新修缮,用于堆柴草,十三日下午我心急如焚的代表外地的其它弟妹回家去督促老人搭帐篷。进门一问,我的天啦,父亲还在老房子上翻瓦,余震不断,一次比一次强烈,我哭喊着拼命才把他拉下来,站在老屋旁的竹林处,我像教训学生一样狠狠批评了他,并指出此举的危害性,后果之严重超过对所有子女的伤害,父亲如老顽童一样低着头,搓着手,不时的“嘿嘿”两声,让我哭笑不得!

父亲就是这样,临危不惧,乐观豁达,对土地蕴涵着最深的情感,与中国所有农民一样,将生命与灵魂一起融入在这片沃土中!这位十七岁就入党的老干部,心里始终有一股年轻人的毅力和魄力,做了一辈子会计工作的父亲对身边的大小事都如数家珍,对本村的田边地头烂熟于心。经历过人生无数风霜雨雪的父亲,看开了世间的沉浮沧桑,心胸坦然,简单明了,网状型的生活在父亲眼里如同他的帐本,笔笔清楚,天天盘点

少年时我因病而体质较弱,父亲总是尽量满足我的营养需求,从小学到大学,我求学的路上艰辛无限,风云突变,但父亲陪我一路走来,从不求回报,哪怕是一句暖心的话也不曾奢望过!

如今,年迈的父亲还对土地情有独钟,时常为我送来新鲜的刚出土的蔬菜和农产品,一捆水珠滚动的芹菜,几包鲜嫩香甜的玉米,一袋白莹莹的香米、一桶清亮澄色的菜油料在老人眼里,他的女儿还是当年的那个纤弱娇气的小黄毛丫头,还需要上等的饮食慢慢调养,还是当年那个牵着他的大手背着小书包一路摘野花一路蹦跳的小姑娘

父爱如山,母爱如水,为那如水的母爱我曾纵情吟唱,曾无数次的亲吻母亲布满皱纹的脸颊和粗糙宽厚的手,但是,自从成人之后,我不曾牵过父亲的手,不曾在他面前露出一丝娇惯之意,父亲眼里的我坚强,明事理,女儿眼里的父亲是一座高大巍峨的山,只有依靠的渴望,没有小儿女的柔情!

今天,当六月的朝霞再次升腾时,当红日泛着金光的洒在故乡茂密的山峦丘豁时,当普天下的儿女都仰首向山一样的父亲送去祝福时,我不知道以上的文字能否表达我的所思所想所感,面对父亲,纵有千言万语也写不尽一片感恩之角落,一缕敬重之锦缎,一丝回报之边沿

又一轮夕阳款款落下,又一个夜晚珊珊来临,我站在窗前,目光深情,泪眼婆挲,心里默念着:“敬爱的父亲,节日快乐!”

亦不知我那乐观开朗且不善言辞的父亲能否明知女儿的一片赤子之心,能否听到我的问候和牵挂?

您知道吗?这是女儿写给您的第二十封信! 展开全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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